与青春有关的日子
杨术智
我有一段在《信阳日报》实习的短暂经历。现在回想起来,那段日子新奇又平淡,单调却温馨,于我往后30载人生,恰如夏日鸣蝉,其生也短,却属引回响,连绵不绝。
1996年6月,我毕业了。幸运的是,我将去信阳日报社实习。初中时,我就喜欢朗诵和写作,总觉得这些高雅的爱好与人生的光环相关,与以后令人羡慕的职业相关。
虽然那时毕业找工作包分配,但我和其他轻狂的初生牛犊一样,不想默默无闻立于三尺讲台,而只是想着留在更大舞台上绽放青春。正好报社的一位编辑老乡是我大哥的同学,他介绍我到报社实习。这位老乡从固始县的一个乡村中学教师开始,一路摸爬滚打,终于实现了记者梦。他用勤思勤学勤写勤干的精神,为民生关切写与作,为家乡振兴奔与走。听闻这位老乡编辑的事迹时,我内心不免泛起了对记者这个职业的向往。
实习的日子并不是想象中的那般美好。带我的编辑老师是光山人,中等个头,不爱说话。刚进编辑部时,他递给我一本《新闻采写技巧》的书,我心不在焉地翻着,不时用眼睛偷瞄着他:脸色昏黄,胡子参差不齐,手指短粗,有时还卷着裤腿,裤腿之下套着一双褶子里满是灰尘的旧皮鞋。他总是埋头写稿、改稿,仿佛我不存在一般。只有在碰到文艺副刊和较抒情的通讯稿件时,才拿下眼镜,用浓厚的方言说:“小杨,这篇稿子改一下,你擅长,周末用。”也只有那时,我才感觉到被人认可的满足和虚荣。
转眼之间,7月已成过往。响彻蝉声的夏日里,我心中那个七彩的记者梦还埋在土里蠢蠢欲动。50元买的一辆破单车驮着刚毕业的我,从长安路的租所到日报社的既定路线上走着停着、喘着响着、等着候着……任劳任怨地为我编织着浮躁青年的一个又一个幻想。
8月初,那位编辑老乡突然找我。我惴惴地进了他的办公室,他示意我进屋坐下:“老弟,实习得咋样了?”他直奔主题。因为是老乡,又是大哥同学,我就一番吐槽在这里遭受的“冷遇”,表达着一个刚毕业的学生那种“怀才不遇”的委屈。他耐心听完,突然严肃起来,向我教诲道:“做记者特别是党报党刊记者,最重要的是脚踏实地。什么花拳绣腿的架势,华丽辞藻的堆砌统统无用,这里只需要真才实学、朴实的文风、真挚的感情和一颗为百姓代言的红心……”老乡编辑所说的和我想象中挥毫泼墨的高大上的文艺工作者形象完全不同。走出办公室,已到了下班的时间,抬头仰望,天空有几丝浮云轻飘飘地托着余晖。我想家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报社给我发了通讯员证,也给了我几次到基层的采访机会,对于实习期的我来说真可谓幸甚至哉。印象最深的是一次去罗山县青山镇的教育专访。专访的主要目的是向一位基层工作的一线教师探讨教育问题。得知消息的那一天晚上,我与同学喝了酒表示庆贺,第二天还去晚了10分钟。报社领导没有批评我,只是拿眼瞪了我一下就上车打头阵了。
到了目的地见到了采访对象,我不免有些惊讶。之前听闻领导们对于这位老师教育成绩的赞叹,我以为他会是那种一丝不苟的先生模样。实际上他跟带我的编辑老师有几分相似,一样朴实得不拘一格。随他走过校园,我感慨环境之差:寥寥几位老师捧着上了年头的课本,对着破旧教室里一个个孩子滔滔不绝地教授着。我不由得心生敬佩,怀着这种感情,我聆听着访谈对话。过了多年,其中大多我都记不大清了,但是这位老师的一句话却留在我心中,历经多年未曾模糊:“你只管踏踏实实地干,剩下的就交给时间。”采访结束后回去的车程中,回忆着这段报社实习经历和专访中老师、学生们的容颜,我想了一路。
实习结束了,由于家人想让我工作离家近一些和其他原因,我并没有留在报社。但是,那一年夏天,富有韵律的蝉声里,地下蛰伏的一只又一只幼虫破土而出。我背着简单的行囊回乡,当了一名中学教师。(作者单位:固始县实验中学)